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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儒（1558～1639） 行书 题仙弈图诗
纸本 镜片
识文： 绿发丹台生，结庐长松侧。仙客未通名，对弈不相识。云来棋局暗，云去分白黑。独有雪髯猿，旁观无怖色。题仙弈图。
钤印：眉公氏（朱）
诗文著录：1. 《珊瑚网》，明汪珂玉撰。
（见于《中国书画全书》第五册P864，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
2. 《中国围棋史》P89，中国统计出版社，1997年。
说明：陈继儒与明代著名棋手如李釜、雍皞如、苏具赡等都有交往。万历后期，他曾为雍皞如《弈正》作序。天启年间又为苏具赡《弈薮》作序，并形象地概括出苏具赡的棋艺特点。
CHEN JIRU POEM IN RUNNING SCRIPT
Ink on paper, mounted
Literature (poem): 1. Shan Hu Wang, Ming Dynasty
2. History of China's Weiqi, p. 89, China Statistics Press, 1999
30×21cm
RMB: 50,000—80,000
作者简介：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一字眉公，号麋公、眉道人、白石樵、白石山樵、雪堂，华亭（今上海市松江）人。年二十一补诸生，万历十四年自除学籍，取儒衣冠焚弃去，隐居昆山之阳，后居东畲山，杜门著述。朝廷屡召，皆以疾辞。工诗善文。书法苏轼、米芾，兼能绘事，善写水墨梅、竹，山水亦佳，气韵空远，名重一时，与董其昌齐名。存有《梅花册》《云山卷》等传世。著有《妮古录》《陈眉公全集》《小窗幽记》等。
程敏政（1446—1499），字克勤，中年后号篁墩，又号篁墩居士、篁墩老人、留暖道人，出生于河北河间，徽州府休宁县人，南京兵部尚书程信之子。程敏政自幼聪敏过人，与李东阳、杨一清并称明代三大神童，也是最为著名的安徽籍天才少年。他十岁的时候就陪侍父亲督军四川，当时的巡抚罗绮十分器重小敏政，以“神童”之名将他与李东阳一起举荐入宫，得明英宗亲自召见，并出了几个对子考他们，第一题是：“螃蟹一身甲胄。”程对：“凤凰遍体文章。”李对：“蜘蛛满腹经纶。”英宗大喜，又出一题，道：“鹏翅高飞，压风云乎万里。”程对：“鳌头独占，依日月于九霄。”李对：“龙颜端拱，位天地之两间。”英宗一听，果然是两位不世小神童！便让他们破格进入太学，令大学士彭时、侍读吕原等饱学之士亲自教导。另一位内阁大学士李贤听说了程敏政妙对的故事，也想测测他是否名能副实。在一次聚会上，李贤找机会给程敏政出了个对子，云：“因荷而得藕。”程应声答到：“有杏不须梅。”字字妙对一语双关。李贤瞬间被程敏政的才华所折服，后来更将女儿许配给了他，传为一段佳话。
敏政秀眉长髯，风神清茂，善谈论，喜与士大夫游，一派古高士风度，又博闻广识，引经论典，一时诏告碑记皆出其手。《明史》有评：“学问该博称敏政，文章古雅李东阳，皆为一时之冠。”基于淹博的学识，程氏于典籍学、儒学皆有建树。在文学方面，他广收约取，编成《明文衡》，这部书保存了明中早期的文学菁华，是唯一的明代诗文总集。在方志学方面，他编成《新安文献志》，收录新安地区自南北朝以之典故，是关于新安地方史料辑录最繁博之巨制。在谱系学方面，一部《程氏统宗谱》将天下程氏子孙汇于一脉，追溯上古，使世次详明、昭穆不紊。五湖四海的程氏子孙至今以“篁墩程氏”为正脉，每年清明要在程敏政的故地“篁墩”举行祭祖大会。在理学方面，称得上宋明理学在明中期承上启下式的人物，著作有《道一编》、《西山心经附注》。他倡导学者超越朱、陆门户，“尊德性”与“道问学”交养而互发。他有两位学生在当代可谓妇孺皆知，一为王阳明，一为唐伯虎。前者被程敏政评曰“（其文）当丰而健，当约而明，四方传诵，文体将为之一变”，其《朱子晚年定论》是全盘对乃师思想的继承；而后者作为“吴门四家”“吴中四才子”，他的故事大家再熟悉不过了。程敏政与唐寅皆一代高才，同取解元，又同陷会试案，更为巧合的是阳寿同为五十三载，命运在冥冥中早已注定。
作为皇帝的老师，前代大学士的女婿，程敏政的仕途本应一帆风顺，然而发生在弘治元年和弘治十二年的两次被迫致仕却令其错失了升迁的大好机会，后者更是直接导致了他政治生命终结。弘治乙未十二年二月，皇帝命时任礼部侍郎的程敏政与大学士李东阳担任会试主考官，并由程氏出题。学界研究认为，这次任命是弘治帝为了补足程氏因丁忧致仕五年的宦历，并为拔擢他入内阁作的准备。这本当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然而在开榜前夜，给事中华昶上了一道奏章：
“国家求贤，以科目为重，公道所在赖此一途。今年会试，臣闻士大夫公议于朝、私议于巷，翰林学士程敏政假手文场，甘心市井。士子初场未入，而《论语》题已传诵于外；三场未入，而策之第三、四问又传诵于外。江阴县举人徐经、苏州府举人唐寅等狂童孺子，天夺其魄，或先以此题骄于众，或先以此题问于人。此岂科目所宜有、盛世所宜容？臣待罪言职，有此风闻，原陛下特敕礼部，场中朱卷，凡经程敏政看者，许主考大学士李东阳与五经同考官重加翻阅，公为去取，俾天下士就试于京师者咸知有司之公。”
这道奏章一上，即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将程、徐、唐三人下狱的呼声不绝于耳。弘治皇帝即命李东阳将程敏政所看过的试卷再审，但凡有程氏朱批点校的卷子全部黜落，并将徐、唐、华三人送到诏狱由锦衣卫审讯。结果出人意料，徐经、唐寅二人卷子并不在程氏选中之列，说明华昶所奏完全是空穴来风。明代言官有“风闻言事”的权利，即一旦听说，不需要确切的证据就可以马上上奏，这也经常成为权臣构陷忠良的手段。程敏政早在弘治元年即经历过监察御史王嵩的弹劾，事后查明这起事件是大学士刘吉为排除异己而指使的诬告事件。《明史·文苑传》描述程敏政，曰：“名臣子，才高负文学，常俯视侪偶，颇为人所疾。”李东阳作《篁墩集·序》时写道，“中遭嫉忌，晚罹奇祸”，结合《明史》所载，他多遭嫉忌即缘于经常“俯视侪偶”，这应当是他屡遭弹劾构陷的原因所在。无独有偶，这次春闱案的另外两位受害者唐寅、徐经也因声名过盛、行事高调而遭恶妒。时人事后多评价此事如吴宽《乞请帖》（今藏上海博物馆）曰：“有人妒忌唐寅名盛，遂加毁谤。言官闻之，更不访察，连名书内。”担任这科同考官的王鏊亦隐晦称唐寅：“横遭口语，作废。”顾磷《国宝新编》则认为程、唐此番遭际是“骄姑互会，竟媒祸胎”。唐氏在给文征明的信里说的：“寅得领解，北至京师。朋友有相忌名盛者，排而陷之”。唐寅名高，才华横溢，弘治十一年夺取乡试第一，甫到京城，就被名公巨卿们延为座上宾，如此殊遇厚宠，自然成为许多士子嫉恨的对象。而另一位举子徐经，在许多传记文集中被描述为唐寅的铁杆粉丝，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贿赂程敏政的主谋。然而实际情况如何？首先，徐氏家族累世巨富，更以藏书闻名江南。徐经的叔叔徐泰是景泰年间的南京解元，父亲徐元献是李东阳的门生，也取得过乡试第三的好成绩。这样的家庭自然不是一般土豪家庭，可称书香世家。其次，徐经本人也是闻名乡里的才子，吴宽称他“美而好学”，李春芳则称“早窥艺苑，十岁即能赋诗”，黄溥有诗赠徐曰：“四壁芸香时落蠢，千仓红朽食无鱼。”很难想象众人眼中儒雅的徐经，能做出携戏子名妓于北上赴考并连日大排夜宴、奢靡无度之事。因唐寅沉迷酒色，文征明便与之绝交二十年，若徐经也是这样放荡不羁之人，文氏又岂能为他的《贲感集》做序？最早记载徐经这段故事的是万历年间成书的《四友斋丛说》，作者何良俊是知名的戏曲家，这样的描写，大约是为渲染唐寅悲情不第的故事而做的戏剧化夸张。再者，就徐经本人而言，进入仕途的方式也可以通过捐赠，他的爷爷即因缴粮大户而获赠中书舍人。而明朝的新科进士们，只有名次靠前的才能当编修，其余的要分配各地当知县，后者的仕途比起当中书舍人要坎坷的多。对于徐经而言，贿考无疑是没有必要的。
春闱案前后审查历经三个月却一无所获，最终因查无实据而草草结案，为平息议论，原告被告皆受到了处罚。《孝宗实录》中记载此案对程敏政的最终裁议是“言官劾其主考任私之事，实未尝有。”令人意外的是，程敏政因为忧愤，出狱三天竟生疽不治而亡，虽弘治皇帝马上派人追赠尚书衔，却已无法追回一代巨儒的生命。后人谈及程敏政，不约而同为程氏的高行而折服。黄省曾在《吴中故实》中说：“篁墩道学之士，决无以私灭公之蔽。”沈周有诗挽之：“高官博学何辞毁，顷疾长殂可悼嗟。君子不知蝇有恶，小人安信玉无瑕。”清人沈德潜在《题唐伯虎画像记》中对此事也有明判：“试思篁墩高行，岂受贿之人？徐富而多才，岂行贿之人耶？”
程氏在短暂的一生中，著作多达二十余种五百余卷，李东阳仍称“经世之学不能尽用”，他的早殁无疑是学界一重大损失。从政治格局看，程敏政在会试结束后大概率入阁，未来的正德皇帝身边又增加一位严师。李东阳、程敏政和杨一清当年的三位神童连手，刘瑾是否还能在朝野兴风作浪？可惜历史无法假设，更无法重来，留给我们的只有遗憾和遐想。
本卷程敏政跋《李公麟十八学士图》，原为歙县朱氏旧藏，在顺治年间不知何故流向东瀛，长期被寺庙秘藏。由程氏题跋可知，本跋乃为朱克绍所藏李公麟作的题跋，全文载于《篁墩集》（正德二年1507年刻本）。经考证，朱克绍南宋时祖上迁来歙县，世为大族，至朱氏时仍是扶助乡邻，接济弱小的义行之家。考《篁墩集》中文章，另有赠序及题《李公麟渡海罗汉》是为朱氏所作。在成化十六年丁忧回乡至成化十九年春二月启程返京，两人间交集颇多，朱氏经常延请程氏至家中雅叙，席间展观珍藏，题跋正作于此时。
在存世六件程敏政法书中，本幅与2017年嘉德“大观·古代书画珍品之夜”中的《雪崖操》为同年所书，与《陆游怀成都十韵跋》也仅相差两年。王世贞曾集有历朝《明贤翰墨》册，其中有一页程敏政书法，他在提题跋中称赞道：“敏政书合处不减李宾之”。细细参摩，李东阳的大草与程敏政的楷书一静一动，却有合处，李氏草书不传，程氏楷书正能填补此遗憾。
卷后另有弘治间绍兴名士俞珩题跋。其人在两浙明贤录里有载，称其与刘英、赵廷玉结社名震一时，书法的字里行间透著名士清高。经考证，在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有一卷姚绶《红梅图》卷，后有同时江浙名贤数人题字，其中就有俞珩。在俞珩的在题跋后面，有一则赵良辅的题跋，而赵良辅是程敏政的好友，《篁墩集》中有长歌赠之。另外李东阳《怀麓堂集》中，也有赠赵良辅诗作。作为赵良辅好友，俞珩也有可能通过其关系而认识程敏政，且俞、程二人活动时间接近，无疑是程跋的重要左证。俞珩书法极少，市场中从未得见。将彼跋与此卷后书法相较，风格高度一致，且引首章“看雨亭”完全吻合。将上述提到的程氏、俞氏的书法数据援引于后，以资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