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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1869～1936） 致张继论川湘鄂战争及酝酿北伐的长篇信札 
信笺 一通六页（带信封一枚）
1921年7月29日作
识文：溥泉吾弟如握：粤桂事名为解决，果能顺宁否耶？湘军攻鄂，不于阎相文开拔之时，而迟至今日，以至曹、吴遣萧耀南南来争地。窥其用意，本欲让吴佩孚占鄂，鄂人乃受其愚而不觉耳！谭、赵意见本深，而组庵私心尤甚。如赵意已欲分湖北于曹、吴矣！而谭则志不在战，仅以出兵为名，使曹、吴得以围鄂，己乃乘势倒赵，其谬更甚于赵也。蒋雨岩昏庸无用，而推之为湖北省领，正以其不持异议故耳。鄂人自此为组庵诱入穽中矣。闻伯澜来，致周道腴之言于谭，愿弃嫌修好，想中山亦同此情。轻听人言，必贻后悔。今日扶谭倒赵，他日未必不扶赵倒谭。所以然者，谭之亲吴尤甚于赵故也。然曹锟已巡阅五省，再得湖北，则湖南必屈而从之。彼时陈树藩若完全失败，则四川亦必屈挠（现在四川熊、刘两方皆助陈氏，盖知其为四川屏敝也，刘存厚则助阎）。中山欲为卢循，亦不可得矣（粤军能攻桂耳，断不能与北军争也）。此时但宜主持大体，收一致对北之功。至于一省人材，无须偏党，若举棋不定，此但授柄于北，而为南方自杀党之党魁也。昨得但怒刚书，彼意亦不反对中山，但望中山能匡救中国，为吾党树赤帜。（刘、熊皆出兵入鄂，川中之意，但欲借此行盐，故目的不在武汉，而在襄、郧、荆、宜、施。刘愿能出，则彼之地位益固，故两方猜嫌已解，伯澜尚欲联刘排熊，甚可笑矣。）大抵今日非革命党团结一致以保南方，他日必再亡命。其有欲在一省挑乱者，虽本党亦不可听。弟素信任道腴，故为道其本末，观此亦可悟矣。此问起居康胜，兄麟白。七月廿九日。南方今日非无可为，但分配的当，得五万元尽足成事，其如无可筹措何！
信封识文：广州中华国民党本部张继浦泉殿。上海爱多亚路七二一章椷。 
著录：《章太炎轶文辑》P55-56，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19年。
说明：张继上款。
此为章太炎总论天下英豪及时事的长信，多达6页，带实寄封，作于1921年7月29日，几乎谈到当时存在的各大势力，以及当前最重要的时事——川湘鄂战争、第二次粤桂战争和酝酿北伐等，意义非凡。
信中直接谈到各势力间的内部分歧、合纵连横之势，谈到孙中山、吴佩孚、曹锟、谭延闿（组庵）、赵恒惕、萧耀南、阎相文、陈树藩、熊克武、刘湘、刘存厚、周震鳞（道腴）、孙洪伊（伯澜）、但懋辛（怒刚）、蒋作宾（雨岩）等。
信件通过分析湘鄂战争中的诸方力量角逐，旨在为孙中山广州政府筹谋大局。信中谈到因阎相文入陕、湘军入鄂，牵一发而动全身，致使曹锟、吴佩孚令萧耀南入鄂驱王、争夺地盘，而四川方面因各地战队不同，亦加入战事，以致烽烟四起。在北洋政府大军压境之下，章太炎建议孙中山“团结一致以保南方”，“但宜主持大体，收一致对北之功”，否则可能出现二次革命失败后再次亡命的局面。
川湘鄂战争实因直系鄂督王占元个人亏空兵饷、敛财无度，以致湖北人民不满，鄂省名流联袂赴湘主张湖北自治，请湘军赵恒惕出师援鄂，并有湖北旅湘同乡会推蒋作宾为“湖北自治政府临时总监”，即信中所指“蒋雨岩昏庸无用而推之为湖北省领”一事。
战争之前，王占元即多次急电北京政府，向曹锟、吴佩孚求援，而曹、吴旨在援鄂不援王，拖至湘军总攻前夕才遣萧耀南南下援鄂，然根本意在驱王而争夺湖北地盘。而四川熊克武、刘湘亦藉“援鄂”为名出兵入鄂，章太炎分析其意“不在武汉而在襄、郧、荆、宜、施”。
其时，陕西陈树藩因此前袭击靖国军事遭北京政府罢免，因其拒不接受，曹、吴即调阎相文入陕，与陈树藩对战。四川熊克武、刘湘助陈，刘存厚助阎，战队不同。
川湘鄂战争是湖北地方势力、湖北人民与王占元矛盾不可调和的结果，而川、湘、北方直系力图通过这场战争来解除各自内部矛盾，形成军阀间的混战。
对于湖北地盘之争，章太炎认为“曹锟已巡阅五省，再得湖北，则湖南必屈而从之”。而南方政府则应在此时主持大局，争取各方力量一致对北，筹备北伐。
信中所谓“粤桂事名为解决”指第二次粤桂战争基本取得胜利，陆荣廷通电下野。所言“得但怒刚书，彼意亦不反对中山，但望中山能匡救中国，为吾党树赤帜”应指孙中山选举“中华民国非常大总统”事。
ZHANG TAIYAN AUTOGRAPH LETTER SIGNED TO ZHANG JI ABOUT THE SICHUAN-HUNAI-HUBEI WAR AND THE NORTH EXPEDITION
Six pages
Dated July 29, 1921
Literature: Collection of Zhang Taiyan's Rare Articles, pp. 55-56, Zhejiang People's Fine Arts Publishing House, 2019
Note: Dedicated to Zhang Ji.
26.5×17cm×6
RMB: 80,000－120,000
作者简介：章炳麟（1869～1936），字枚叔，号太炎，浙江余杭人。著名国学大师。早年从经学大师俞樾受经史之学，以学者之饱学通识涉足书坛，起点极高。沙孟海评其书“高淳朴茂，笔法自然近古。